第八零三章 入飞升台,刀刃向内
【昭告:恭喜九号——人间秘路的一位血引者,成功通过人间擂“天之重”的考验,踏入飞升台。】
距离天之重的考验,还有不足两个时辰时,断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引得各路一片哗然。
“啊?九号路只有一人,还他娘的通过了考验?这……这太恐怖了?”
“一个人?那不就等于明牌了吗?”一位身着青蓝道袍的青年,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
“此话何意?什么明牌?”同行者有些迷茫的询问。
“放眼整座帝坟,还有谁是一直在独行的?”蓝袍青年仰天叹息一声:“除小侯爷外,恐怕其它人并不具备这份勇气啊。独行九号秘路的人,一定是他。”
“确实,在这帝坟之中,也只有他配得上独行二字。”
“唉,我等在无数秘境中,又于无数生死之间苦修,奋力追逐……最终却也比不过他的盖世华彩啊。我等五人同行,在这一关中几经濒死,堪堪抵达了终点。可他一人……就也做到了这一步,这当真惊才艳艳啊。”
“惊才艳艳个屁!”一位面相豪放的青年,皱眉回道:“你又怎知他最后一关走的是帝极境呢?他是秘路啊,别人无法探查他的信息,自然也就不敢轻易攻杀。他很可能是以小倍数的赤潮威压,通过的这一关……!”
“我承认,天骄亦有差距,但绝对不会如鸿沟一般难以逾越。”
“如果只是小倍数的威压,那以小侯爷的神通之能,又怎会耗费了足足二十九日呢?”
“呵,也许是他想在赤潮威压中磨砺自身呢。”
“……!”
这所有成功通过三关考验的多人路,几乎都在这一刻猜出了九号路独行者的身份,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小侯爷虽并未与众人见面,但却有人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压迫感,心生忐忑,这独行三关的壮举,也确实举世罕见;但也有人嗤之以鼻,觉得小侯爷走的是秘路,很可能就没经历过高倍的赤潮威压,而这其中就包括了七号路的北斗七星。
朱子认为,在最后一关中,小侯爷或许也遭受到了攻杀,但绝对没有达到帝极境的层面,所以,他走的慢一些,但最终也通过了。
毕竟,北斗七星最后走的可是帝极境,他们太清楚这一关的难度了,也不认为世间有人可以独行通过。
……
九号——人间秘路,飞升台。
小侯爷披头散发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形如枯骨,气息萎靡到了极致,狼狈的就像是一位寿元将尽的老人。
这二十九天,他肉身暴瘦,说是皮包骨的状态也不为过,此刻若有一阵狂风掠过,恐怕都能将他像尘埃一般吹向天空;最重要的是,他腹内星核彻底干涸,犹如一颗没了光华的珍珠,与凡石无异。
“呼……!”
微弱的呼吸从口鼻中流出,小侯爷双眸模糊的瞧着烈阳,竟漏出了一抹非常迷茫的神色。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通过帝极境的考验的,但却有一点很反常,那就是他在踏入飞升台的那一刻,脸上竟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
若按照小侯爷以往狂妄洒脱的性子,那他此刻独自走过这“帝极境”,自然算得上是开创了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的壮举。
此等惊天之举,必当震撼整座九黎,他本应志得意满的肆意庆祝,尽舒心中豪放之意。
毕竟,这帝极境自诞生以来,便没有人能独自走过,且即便后面也有人完成了这一壮举,那他自然会排在小侯爷后面。因为自古以来,大家也都只会记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在这一刻,小侯爷的脸颊上竟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只漏出了似悟非悟,时而迷茫,时而费解的神色。
他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似要抓住某种东西,却又总是感觉到差一点。
“轰!!”
就在这时,原本静谧的神山之中,骤然流云溃散,天地激荡。
无尽的绯红之色,尽数退去,断头人擎天立地的虚影,出现在各条古路之中,与神山同齐,且散发着恐怖的大帝威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只脸色激动的瞧着断头人,等待着最后的结算昭告,他们都有一种预感……三号路,或许已经出结果了,而人间擂的考验也即将结束。
【昭告:恭喜三号——人间明路的独行者,一路走过人之重,地之重,天之重三关,于无尽的孤独与彷徨中顿悟,窥见万古,遥看帝途,明帝真意,悟帝所思——在第二座帝景亭中枯坐二十九日后,竟于三品境凝意,明悟帝极真意,并得此秘法传承。】
【帝路孤独无尽,欲得传承,当承天地人三者的人间之重。】
断头人之言,犹如惊雷一般在所有血引者的耳中响彻,各条古路瞬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刷!”
小侯爷自惊愕中如炸尸一般坐起,且目瞪口呆的瞧着断头人,久久无言。
安静,沉默……
片刻后,所有人都炸锅了。
“断……断头人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三号通过了天之重的考验?而且通过的还是帝极境?”
“是这个意思。”
“他在帝极境中……竟凝意了?!他才三品啊!这不可能!”
“不但凝意了,还得到了帝极真意的传承!”
“此子不死,我九黎年轻一辈永无抬头之日啊!!大帝啊,我真的想不通,您为何要如此偏爱一个外来人啊!”
“……!”
众所周知,任也在九黎大陆的人缘,就与老刘在技师界的人缘差不多,都是那种狗见了都嫌的存在。
所以,此刻所有踏入飞升台的血引者,几乎全都是破防的状态,或是怒骂,或是不甘,或是心中升起了一股既生瑜,何生亮的愤怒感。
有些东西,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人间擂的三关考验中,天道既然能允许大家同行,就说明这一关是极难的,是一个人近乎不可能通过的,所以他们选择了同行。
但现在,三号的身份已经非常明朗了,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古皇传人,而他……不但通过了三关考验,最后走的还是帝极境,并且还能在这压得一众天骄数次濒死的境界中顿悟。
这一对比,那但凡心中有点傲骨的存在,此刻脸颊上都会泛起火辣辣的痛感。
这不是啪啪打脸,这是心灵上的暴击啊!!
七号——人间秘路。
北斗七星似乎已经在沉重“死亡”了,七人全部表情凝滞,目瞪口呆,一言不发。
许久过后,朱公子脸色煞白的呢喃道:“他……他竟然在帝极中凝意了,他才三品啊,这怎么可能!!且大帝为何会把如此重要的传承秘法,赐予他啊!!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啊,我们代表的才是九黎年轻一代啊!”
“你不光代表的是九黎的年轻一代,你还代表了我们六个人。”韩子鱼脸色阴冷到了极致,声音颤抖的骂道:“他娘的……你一通算计,就如下山之猛虎,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你猜不透的谜题!!一注压下两百八十没血引时,你是何等的自信啊,仿佛那天尊在你面前,都是一个未开智的孩子!”
“我就问你,你此刻不摇扇子了呢?你此刻怎么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呢?!”
“没了,输的一塌糊涂啊!!”
他彻底破防的怒吼着。
“那不是我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朱公子瞪着眼珠子回道:“你此刻埋怨我一人,又是何意?”
“决断并非是你一人做出的,可你一直在引导啊!你让大家把通过的本钱都输光了,你不该承担责任吗?”韩子鱼咄咄逼人。
“是啊。”先前对朱公子无比崇拜的柔美女人,此刻也急迫道:“他通过了第三关考验,那我等怎么办啊?不算第二关赢来的,我们也白白耗费了一百四十枚血引啊……!”
“我在就说过,二百八十枚血引的下注,太过冒险和草率了。”有马后炮之人,已经开始甩锅了。
“朱兄,不是我说你……你摇羽扇的样子确实太自信了,这影响到了大家的判断。”
“这跟我扇子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是不是呼吸都是错的?”朱公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众人,气的浑身发抖。
不远处,只有历仁王一人没有出言埋怨,只坐在飞升台旁边,目光非常迷茫的瞧着断头人。
他脸色煞白,心中挫败感极强的呢喃道:“难道……我的判断是错的?这帝……帝极境就不是一个只为了增加血引者难度的考验……而是一次……天大的机缘,它就在我眼前,可却被我忽略了?”
“扇子,把扇子拿一边去!!!”韩子鱼声音沙哑的吼道:“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它!!”
七号路,有人在反思,也有人在相互埋怨,内讧甩锅。
但这种场景,并非只在七号一条路上发生,而是那些所有上一轮对小怀王进行攻杀的同行小队,此刻却全都如赌徒一般,相互怒骂,破防的嘶吼。
老话有言,这一毛钱的买卖都不能与人合伙,更何况还是这决定修道者前途机缘的……大道争锋呢?
……
三号——人间明路。
“轰!!”
一股璀璨如星辰崩塌的剑芒,包裹着任也的肉身,穿透虚空,划破无尽的绯红,直奔神山之巅飞掠而去。
那道拥有裂山,断海,分天之势的剑芒,乃是抽取任也全部星源之力与神念感知幻化而出的凝意之剑,蕴藏神通者的独有意境,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无尽的绯红入切断之水,横流向两侧,不可阻挡其分毫。
一剑开向神山之巅,那独行足足半载人间路的孤独,彷徨,无错,绝望,恐惧……全部在意境之剑中粉碎。
什么同行路上别挚友的痛苦,什么不详降临人间,哀嚎一片的苦难忧虑;什么大道之前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的较量……老子通通不想看,也不想思虑,它们在人皇面前,都不过是一剑寂灭之事。
前五百年,我不知;后五百年,我也不知。
任凭人间风云乍起,天地动荡,无尽强敌在前,自有我意凌云,功在当代,一念杀起,不留遗憾!
此意,便是任也心中之意,它既不悲凉,也不孤独,更没有任何苦闷之感,只有后来者的锋芒锐利,以及斩尽人皇路无尽来敌的宏愿!
它与帝极真意是有些相悖的,但那却是自己的意境,自己走出来的路。
众所周知,修道者需先凝意,才能触道,这是走向大道彼岸的唯一途径。
意,是心境上的质变,是一身神通极尽升华的体现,只有心中之意明确,才可坚定不移的踏上通往大道的路。
只不过,每一位神通者的性子都不同,心中之意也不同,有人洒脱,有人处处算计,也有人瞻前顾后……所以,每个人凝意的阶段也不相同,有人在四品,有人在五品,有人熬过了无尽的苦难岁月,才会明悟立意。
但在三品便能凝意者,当真是寥寥无几。
一般在这个品境下,大多数都还在为机缘,为钻研神通之法,提升品境而努力,是很少有人将时间耗费在心境感悟层面的。
凝意的过程,是极为漫长且痛苦的,有些人心志不坚定,可能穷其一生也无法度过这个门槛。
这就像是一位大文豪,他不管怎么修饰自己华美异常的句子,也迟迟等不来心念合一的那种感觉,心中更没有落笔惊世的情绪在涌动,所以穷其一生,也无法留下惊艳于世的篇章。
先前小坏王也是这样的,他生性洒脱开朗,也算得上聪慧之人,但他不喜被约束,不喜被道德绑架,心中唯一的执念便是复活老爹,让帝国更加强大。
但那种意是模糊的,是有弹性,是不坚定的,直在到帝坟中,走过人间擂三关,耗时半载,并窥见大帝走过神山的悲凉,孤独,寂寥……这才隐隐抓主了心中那若有若无的明悟之感。
他觉得那样太苦了,且有了遗憾,再去回忆遗憾,这不是自己的风格,更不是自己想要的。
吾为人皇,自当要有一剑平寰宇,尽留身边人的壮志之意。
即便是大帝与天道,亦不能阻我前路!
“轰!”
璀璨的剑芒飞掠过神山,瞬入飞升台。
“咕咚!”
剑芒散去,小坏王自半空中坠落,浑身衣衫湿透,身魂虚弱至极的倒在了台上。
那道意境凝聚的剑芒,几乎将他抽成了人干,此刻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与上一关相比,他却没有那么狼狈和疲惫,算得上是衣不染尘埃,便已走到了这飞升台之上。
“呼……!”
他仰面瞧着天穹,长长的出了口气:“积极乐观……才是活着的唯一真意。”
“我踏马太开心了!!”
“啊!!!”
他内心极为舒爽的大吼了一声。
【恭喜你,成功通过人间擂三关的考验,并挑擂成功,赢得“四百六十四枚血引。】
【恭喜人皇,在帝极境中明悟立意,并得到了大帝传承——真意之力。】
【皇极真意秘法:可在极短时间内令自身某一种神通秘法“升格”,从而爆发出高于自身二十倍之力的攻杀。但此秘法受心境之意影响,极难捕捉,成功概率较低。】
【恭喜你,你与命者,已经满足下一关的血引数量要求,拥有登入飞升台,进入《神土——不详之境》的资格。】
【飞升台会在六个时辰后开启,帝与命者可以在此暂时休息。】
“嗯?!”
任也听着天道之言,心中非常疑惑:“这都结束了,怎么还要六个时辰才能开启下一关啊?究竟要等什么啊?”
他躺在地上,竟连一丁点坐起的力气都没有,所以也不想在思考了,只不停的感受着刚才的那股心境,轻声道:“完蛋了……那种心境果然是极难捕捉……玛德,这还是个概率型的神法?”
“怎么才能长时间保持那种心境呢?!这没人做得到啊?谁能天天炕上吃,炕上拉,炕上悟道啊?”
“咦,我有办法了。可以让老刘每天都死一次,这样我就可以天天都能触摸到那种“真意”了啊。”
“我踏马简直天才!”
“……!”
他正一肚子坏水的思虑之时,小不点却悄然来到了他的身旁,弯着腰,眨着眼睛说道:“师父……你为何满脸都是一副拉不出屎的表情!”
任也闻言,登时扭头看向了他,心里暗道:“呵,让徒弟每天死一次……也不是不行啊!”
“狮虎,你莫要这样看着我,我有些害怕。”
小不点顿时向后一缩脖,岔开话题道:“我给你留了酒,还有肉……快快,我来喂你吃吧。”
任也眨巴着眼睛:“呦呵,今天这么孝顺啊?还知道给我留点东西吃?”
“俺又不是真的畜生,师父累在身上,我也疼在心里啊……!”
“滚,别来这套!”任也根本不信。
话音落,小不点主动掰着自己没舍得吃的肉,一口一口的喂着师父。
……
七号——人间秘路。
那北斗五星还在批斗朱公子,且已经把同行小队的气氛彻底破坏。
“罢了,罢了,我也懒得争辩了。”朱公子内心的挫败感同样强烈,他不耐的摆手道:“过了这人间擂的三关后,我等便各自分开吧。”
众人听到这话,虽心中还是充满不甘和愤怒,但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朱公子所在的古族,在九黎大陆中也是有些威望的,大家不可能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对他喊打喊杀的。
更何况,这七人同行,定是要有一人主事的,人家也没想着主动摇扇子,只是踏马的谁都不想承担责任,不愿意出谋划策,那此刻再去没完没了的埋怨别人,就会显得度量太小了。
“散伙也好,只是这……!”有人开口想要提议怎么均分剩下的血引,看看自己能不能多拿一点,得到点补偿。
北斗七星还没有蠢到,在第三关中一枚血引都不留的下注,完全不给自己容错率。所以,他们手头还是有一些积累的,尤其历仁王积累的最多。
另外,其它路的情况业余他们都一样,因为这里存在血引消耗殆尽,就会出局的规则,所以大家都是各自留了一些容错率在手里的,不至于压错了,就彻底回家了。
“我看不如这样。”柔美女子起身,也想要谈谈均分血引一事。
【昭告:全体噤声。】
就在这时,断头人的声音再次响彻,众人也都看向了神山之外。
【走过了这三关,很多人是不是以为自己都通过了人间擂的考验?回望来路,那些抱团取暖的人,你们可曾有问过自己,自己真的配得上登上飞升台吗?】
【你们可曾还记得吾那日的寄语?】
【想要占便宜之前,要先想想这“便宜”之中会不会存在极端隐患。你很可能不是天命之子,只是一个想要抱团取暖的庸人罢了……!】
【你是哪个庸人吗?】
所有路上的血引者,在听到断头人的昭告后,全都呆愣在原地,且心中泛起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葬尽同行者,可承兵主。】
【全体昭告:除去三号路,九号路的独行路外,所有同行路,最终只有一个人可以登上飞升台,且必须拥有九十九枚血引。】
【时限:六个时辰,或商议,或攻杀,或劝说……都由尔等自行决断。】
【星门寄语:帝传之人,只有一位。你们同行来此,难倒是要一人学一个品境吗?】
喊声回响,余韵惊天。
所有同行路的人,都眼巴巴的瞧着神山之外的断头人,表情凝滞。
他们在先前的三关中,享尽了人口红利,有不少人都像是在春游一般,就过了前两关。
但先甜过后,却必是后苦!
朱公子呆愣愣的瞧着断头人,结巴道:“只……只有一人能入飞升台?!!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要与强者同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