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家那扇透着“喜气”的窗户,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许大茂眼睛生疼。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谈笑声,看着易中海那副志得意满、仿佛年轻了十岁的身影在院里晃悠,心里的邪火越烧越旺,几乎要把他那点可怜的理智烧成灰烬。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道貌岸然、背地里算计了一辈子的老绝户能得此天大的福分?老天爷是瞎了眼吗?易中海老婆那肚子,看着就刺眼!还他妈是双胎?这简首是扇在他许大茂脸上的耳光,响亮无比!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那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和憋屈,需要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只能是家里那个同样“不争气”的女人——娄晓娥!
许大茂阴沉着脸,像一阵裹着寒气的风,猛地推开自家的屋门。力道之大,震得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屋里,娄晓娥正坐在灯下缝补他一件衬衣的领口,闻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许大茂那张铁青扭曲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大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许大茂像被点燃的炮仗,声音尖利地炸开,他几步冲到娄晓娥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我他妈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在家里还要看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摆弄针线!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说我吗?说我许大茂没用,连个种都留不下!”
“不下蛋的母鸡”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娄晓娥的心窝!她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许大茂!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我们不是也去检查过…”
“检查?检查有个屁用!”许大茂粗暴地打断她,他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此刻他只想把在外面受的窝囊气和嫉妒,一股脑儿全倾泻在这个“安全”的目标身上,“检查能让你生出孩子来吗?你出去看看!听听!后院那个老棺材瓤子,五十多了!他老婆肚子都鼓起来了!还他妈是双胎!整个院儿都传遍了!人家那才叫本事!那才叫能耐!人家那是什么命?枯木都能逢春!你再看看你?!” 他手指几乎要戳到娄晓娥的鼻尖,声音因为嫉恨而更加刻薄,“结婚几年了?啊?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好意思坐在这里缝缝补补?你缝出个屁来!你就是块盐碱地!种什么都白瞎!我看就是你娄晓娥命里带煞,克夫克子!娶了你,我许大茂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命里带煞”、“克夫克子”、“盐碱地”……这些恶毒到极点的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娄晓娥最后的防线!她一首隐忍的委屈、心酸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许大茂!你不是人!”娄晓娥猛地站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和从未有过的尖利,“你自己心里不痛快,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拿我撒气!你算什么东西!易中海老婆怀孕,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眼红什么?那是人家的命!人家的运道!你冲我吼什么吼!有本事你也让老天爷开开眼啊!” 她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指向“外力”的词汇,只强调“命”和“运道”。
“你闭嘴!”许大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娄晓娥那“命好”的说法更是深深刺痛了他扭曲的自尊。他不能容忍这种对比,更不能容忍娄晓娥的反抗!那点被易中海“好运”刺激出来的自卑和暴戾彻底吞噬了他!
“啪!”
一声脆响!
盛怒之下,许大茂失去理智,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娄晓娥的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娄晓娥一个趔趄,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她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如同野兽般的男人,耳朵嗡嗡作响,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许大茂自己也愣了一下,看着娄晓娥脸上迅速肿起的掌印和她眼中那破碎的、死寂般的绝望,一丝极其微弱的心虚掠过,但立刻被更汹涌的暴怒和扭曲的尊严感淹没。他不能示弱!尤其是在这个“不争气”的女人面前!
他猛地抓起桌上娄晓娥刚放下的茶缸,看也不看,狠狠摔在地上!
“哐当——!”
搪瓷缸子在地上弹跳翻滚,发出刺耳的噪音,茶水泼了一地。
“哭!你还有脸哭!”许大茂指着地上的狼藉,对着捂着脸、无声流泪的娄晓娥咆哮,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尖利扭曲,“我告诉你娄晓娥!生不出孩子,就是你最大的罪过!你就是个废物!丧门星!再敢顶嘴,看我不收拾你!” 他色厉内荏地吼着,仿佛声音越大,就越能证明他的“正确”。
吼完,他像一头斗败却又不肯认输的公牛,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娄晓娥一眼,仿佛她才是这一切不幸的根源。然后,他猛地转身,再次摔门而出,留下满屋狼藉和那个捂着脸颊、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地面上的女人。
娄晓娥没有再看那扇被摔上的门,也没有看地上的碎片。她只是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襟。脸颊的疼痛远不及心死的万分之一。许大茂那些恶毒的话,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她的心:“盐碱地”、“命里带煞”、“克夫克子”、“废物”、“丧门星”……
每一个字,都彻底斩断了她对这个男人最后一丝幻想和情分。屋外,易中海家隐约的欢声笑语,此刻听在娄晓娥耳中,如同最尖锐的讽刺,映衬着她此刻的绝望和冰冷。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为无声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那片水渍和碎裂的搪瓷,里面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这个家,这个男人,连同她对未来的最后一点期盼,都在许大茂那一巴掌和恶毒的咒骂中,彻底粉碎了。而易中海那被全院羡慕的“好运道”,此刻在她看来,不过是命运对她更残酷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