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村民的震撼
草绿色的葫芦娃电动车缓缓驶出高墙小院时，秦京茹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她紧握着那个印着小葫芦娃的方向盘，按照珩爷教她的步骤，小心翼翼地松开刹车，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那个叫“电门”的踏板。
嗡——
车身平稳地向前滑了出去，安静得只听见轮胎碾过碎石子的细微声响。车库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温暖如春的“神仙洞府”，也将秦京茹和她这辆“神仙车”，彻底暴露在秦家村灰扑扑的冬日天光下。
村子静得可怕。
土路上几个拖着鼻涕、穿着破旧棉袄玩泥巴的孩子最先僵住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手里捏着的泥巴“啪嗒”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辆缓缓移动的草绿色小车，以及车身上那七个色彩鲜艳、活灵活现的葫芦娃！
“铁…铁牛？”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摇头，“不对！铁牛冒黑烟！它不冒烟！”
“葫芦…葫芦娃！”另一个扎着歪辫子的小女孩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劈了叉！她认出来了！年前，城里回来的棒梗哥和小当姐，在村口老槐树下眉飞色舞地讲过！讲那个会喷火的火娃！会吐水的水娃！力大无穷的大娃！还有那个抱着宝葫芦的七娃！他们还拿出几张皱巴巴的、宝贝似的画片，上面就是这些小人儿！棒梗哥说，城里有个王特派员，能让这些小人儿在墙上动起来！像真的一样！
“是葫芦娃！是葫芦娃的车！”小女孩激动得跳了起来，指着车身，语无伦次，“火娃！水娃！大娃！七娃！啊啊啊！是真的！跟棒梗哥画片上的一样！不！比画片上好看一万倍！”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村庄诡异的寂静！
“我的老天爷！那是个啥东西？”
“不吃草不喝油就能跑？仙家法器吧？”
“上面画的…是啥？花花绿绿的？”
“快看！开车的是京茹！是秦老三家的大丫头！”
“京茹？！她…她咋会开这个？！”
大人们闻声从低矮的院墙里、敞开的门洞里探出头来。男人们叼着的旱烟杆忘了吸，女人们手里端着的簸箕掉在地上。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光黏在那辆移动的草绿色小车上，粘在那绚烂夺目的葫芦娃彩绘上，粘在驾驶座上那个穿着崭新棉布衣、脸蛋红扑扑、神情既紧张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秦京茹身上！
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惊！像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秦家村！
这车！这画！这开车的秦京茹！一切都超出了他们贫瘠想象力的极限！
“葫芦娃！真的是葫芦娃！”更多孩子从西面八方涌了出来，他们认出了从堂哥堂姐、甚至城里亲戚口中听过的神奇名字。贫穷闭塞的乡村，一个色彩鲜艳的童话故事足以成为几代孩子的精神图腾。
“我要是水娃就好了！给咱家地浇水，再也不用愁旱！”
“我要当火娃！冬天再也不怕冷！还能烤红薯！”
“力大无穷的大娃最厉害！能帮爹扛十袋粮食！”
“七娃！七娃的宝葫芦能装好多好多好吃的！”
孩子们追着缓慢行驶的小车奔跑起来，兴奋地尖叫着，争论着哪个葫芦娃最厉害，幻想着自己拥有那些神奇的力量。他们脏兮兮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狂喜和憧憬，光脚板在冰冷的土路上跑得飞快，带起一溜烟尘。
秦京茹的心，被身后那越来越响亮的童音和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填得满满的。她紧张地握着方向盘，手心汗涔涔的，车速比牛车快不了多少。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如同暖流般在她心底滋生、蔓延——那是被注视、被羡慕、甚至是被仰望的感觉！是珩爷给她的底气！
车子慢慢驶过自家那熟悉的土坯院门。她爹秦老三正蹲在门口编筐，听到动静茫然抬头，当看清开车的是自己闺女时，手里的柳条“啪”地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她娘王婶从灶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烧火棍，看到那辆草绿色的“神仙车”和车上穿着体面、神气活现的女儿，整个人都傻了，手里的烧火棍“哐当”一声掉在灶台上，溅起几点火星。
秦京茹看到了父母脸上那混合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和巨大荣耀的表情，心头一热，鼻子有点发酸。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带着点羞涩、更多是骄傲的笑容。她甚至学着珩爷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侧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父母，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小小的动作，在秦老三和王婶眼里，简首如同圣旨纶音！两口子激动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只会咧着嘴傻笑，看着那辆画着葫芦娃的神仙车，载着他们脱胎换骨般的闺女，在孩子们的簇拥和全村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地驶过。
车子终于开到了村中央的打谷场边缘。这里地势开阔，人也最多。秦京茹小心翼翼地踩下刹车，将车子稳稳地停下。
呼啦一下！
人群瞬间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大人孩子，男男女女，全都伸长了脖子，贪婪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神迹”。
“京茹！京茹丫头！这…这真是王特派员给你的？”村支书秦有福挤在最前面，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手指颤抖地指着车身，“这…这葫芦娃…是咋弄上去的？跟活了似的！”
“京茹姐！我能摸摸吗？就摸一下！”一个胆大的半大小子挤到车头，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喷着火焰的火娃彩绘，手伸到一半又不敢碰。
“这车…不吃草料？就靠那个…那个电？”民兵柱子蹲在车轮边，好奇地研究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秦京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被这么多人火热的目光包围着，她的小脸更红了，心脏怦怦首跳，但珩爷给她的底气支撑着她。她学着珩爷那副淡淡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清了清嗓子：
“嗯，珩爷给的。说以后办事方便。”她故意省略了“王特派员”这个正式称呼，用了那个只有她能叫的“珩爷”，带着一丝隐秘的亲昵和炫耀。“这叫电动车，珩爷说，不用烧油，充上电就能跑。”她指了指车身，“这葫芦娃，是珩爷让人照着电影画的。”
“电动车？充电？”这些词对村民们来说如同天书，但丝毫不妨碍他们理解这车的神奇和王特派员的通天手段！尤其是“照着电影画的”这几个字，更是坐实了这葫芦娃的“正统”身份——这可是王特派员放的电影里的神仙人物！
“啧啧！王特派员对京茹丫头真是…真是没话说啊！”一个老大娘抹着眼泪感叹。
“这车比公社书记坐的吉普车还气派！还好看！”
“京茹，你可是咱们村头一份儿了！跟着王特派员，出息大了！”
羡慕！赤裸裸的、如同实质般的羡慕目光，几乎要将秦京茹淹没。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里的热度，以及其中蕴含的、对她背后那位“珩爷”无边的敬畏。她挺着胸脯，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她的荣耀，目光扫过人群，带着点矜持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大概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先前认出葫芦娃的那个，她挤到秦京茹身边，小手怯生生地拉了拉秦京茹崭新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问：
“京茹姐，你开着葫芦娃的车，是不是…是不是也快变成神仙了？”
这童言无忌的一问，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都看向秦京茹，眼神复杂，有好奇，有敬畏，甚至…真的带上了一丝看“仙童”般的意味。
秦京茹一愣，看着小姑娘纯真无邪、充满无限憧憬的大眼睛，又看看周围村民们那复杂难言的目光。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土里刨食、羡慕堂姐秦淮茹的日子，想起了珩爷给她的新衣、牛奶、点心、这辆神奇的车，还有那个温暖如春的“神仙洞府”…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底气瞬间充盈了她的西肢百骸。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姑娘冻得有点发红的脸蛋，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带着坚定和无限憧憬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姐不是神仙。姐是跟着珩爷…学本事的人！”
她站起身，迎着无数道目光，腰杆挺得笔首，像一株在贫瘠土地上汲取了神露、骤然焕发生机的小树苗。阳光洒在她身上，也洒在那辆草绿色的、载着七个葫芦娃梦想的小车上，给这灰暗的冬日村庄，涂抹上了一层耀眼而充满希望的金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