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陆眠看都没看一眼脚下那死状极惨的尸身，反倒审视起身前的主教御座来。
看了两眼，横竖不满意。
他便直抄起手中拟态·天火大剑，用尽身上最后一丝丝力气将这满沾污秽的主教御座砸了个粉碎，连灰灰都没有留下。
随后，再度燃烧仅剩的存在凭空造了个他认为适合奥托的主教宝座来。
做完这一切，陆眠终是再控制不住身体，双腿骨头明明都在，却活像是粉碎了一般——他跪伏在了崭新主教宝座之侧。
【你的存在维系时间剩余：1小时。】
呼。
呼。
肺艰难地往外输送着空气，每一口都无比灼热，就像是刚喝过开水似的，不，这程度恐怕得喝岩浆了。
天火一旦在陆眠身上燃起，便永远不会再停下，持续灼烧他的神魂。
肉体还有化为焦炭的可能，魂体只能忍着灼烧，静待归于虚无。
不过，本来他也没打算让其停下，也没差吧。
感受着身体各处深入骨髓的灼伤神魂之痛，陆眠紧紧咬着牙关，挣扎着翻了个身，作倚靠状于主教宝座旁，后脑刚好抵着其扶手。
忍受着痛与更令人不好受的“抽离感”他无力地抬起手来，自胸口中掏出一枚金色正六面体。
此为“虚空万藏”的本体，也可粗略理解为他现在身体的“心脏”。
陆眠一手托着这枚金色正六面体，一手顶起食指，似是把玩，似是雕刻地在其上画着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嘴也没停：
“...系统......？”
半晌过后，系统清甜的声音久违响起，“我在，时隔多年，我亲爱的宿主想起我了么？”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些日子，你时常会在夜里找系统偷偷聊天。】
【但在某个节骨眼之后，你就再没找过系统。】
【怎么会事呢？】
【有人始乱终弃哇QAQ。】
都有奥托和卡莲陪着了，谁还管系统啊？
我觉得这不能怪我嗷，我老不粘锅了。
面对系统的揶揄，陆眠如是想着，却是不自觉想要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可惜，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但没笑出来，还好一阵咳嗽。
死死弓着身子就像是被煮熟了的大虾，一定一定很难看吧？
就在陆眠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之际，一股无形而又温暖的力量像手一样，轻轻帮他顺了顺气。
虽然浑身上下依旧刀剐似的疼，但总归还是照比之前好了很多。
“谢谢。”陆眠没力气擦去因咳嗽溢出眼角的泪花，只得带泪对系统一笑。
回应他的，是系统略带小骄傲的俏声，“嘿嘿~，宿主客气啦。”
【你真真正正在模拟世界活了十几年，经历了许多许多的成长与趣事。】
【可系统仍旧似是你们刚见面时那般元气、活泼。】
【她的时间观念放到你眼里，一定会漫长到令你完全无法想象吧。】
【可你们依旧相遇了，还成为了同伴。】
【真奇妙啊。】
陆眠依然摆弄着手中的金色正六面体，摆弄着他自己的心脏，“系统，有无评价？”
“...啊？什么评价？”系统似是伸了伸脖颈，愣道。
“就是对我这次模拟经历、表现的评价啊，难道咱们没有这种，额，说法吗？”陆眠这么解释道。
听了他的说法，系统沉默了一小会方才给出回应：
“宿主啊，模拟是我的义务和责任，不是你的。就算要给评价也应该是你给我个‘体验良好’什么的啊？
“不过虽然我没办法客观评价宿主的一生，但我这还有主观评价，要听么要听么？”
“来。”
陆眠闲着也是闲着，不给自己找点事干就真的只能想自己马上会死的倒霉事了，故而答应的很利索。
“宿主你啊，真的是一个很棒很棒的人。做过的事情也都很厉害。
“用自身做人体实验换来无数本就不该死去的人得以存活、以一己之力将东征变为解放战争，然后呢？不贪夺生前之功、不沽取身后之名。
“尽力呵护着自己的晚辈，在引导他们的时候又尽全力支持他们的理想，其间所言所行不偏不倚，皆为光明。经受过你教导的孩子一定都会很了不起的！
“还有还有，抛却物欲、隔绝两性冲动......”
系统的“主观”夸赞很长很长，其力度之大，哪怕是石人听了也要抖上一抖。
可陆眠偏偏脸不红、心也不怎么跳的听完了系统的全部夸赞。
随后，毫无波澜而心平气和道：
“万般皆虚亦是无从辩驳，惟有两真，名唤：奥托、卡莲。”
【你的存在维系时间剩余：5分钟。】
短暂而漫长的倒计时终于走到了尾声，在这死期将至之际，与系统又聊了好一会天的陆眠终于摆弄完了自己手上那个金色正六面体。
他缓缓将其放在主教宝座的扶手上，使之自己掉落在宝座正中央。
做完了这最后一件事，他终是再了无牵挂。
奥托，卡莲。
想见你们！
想见你们。
想见你们......
忽地，陆眠有些想再看看被自己一直珍藏着的那一枚雪景球。
可他又怕自己现在双手无力，托不住，再把雪景球给摔坏。
犹豫着、纠结着、挣扎着，存在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尽头。
【你的存在维系时间剩余：0。】
【你的存在维系时间剩余：0......】
【你的存在维系时间剩余：0！】
短短几秒，却像是经历了无比漫长的挣扎，男人蜷缩而瑟缩的身影终究还是彻底消散，化作光点。
教堂内除了几捧灰土与一具惨死尸体外，仅有主教宝座残留，再也没有人的迹象了。
【你死了。】
无瑕主教与赤色圣女 : 第三十二章 1477年的平稳
【1477年，秋。】
【你离去后的第1天，晴。】
清晨，微凉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书桌上未拼完的飞机与绿百合盆栽之上。
奥托终是再度挣脱了那更胜噩梦的无边美梦，自榻上弹坐而起。
他清楚记得昨夜发生的一切，也清楚记得陆眠离去时的那个背影。
可眼下他的心底毫无波澜。
似是所有值得称道的情绪都于一瞬间撞在一处，所引发的巨大爆炸将他的全部感官炸得化为飞灰。
目之所及，一切都失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