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僵硬了，你这画也太费人了吧？”
“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奥托手中的画笔舞动得更快了一些，“只要再把衣服褶皱处理一下...好了！快来看看怎么样？...眠？”
没能得到回应。
他从画板遮挡中探出头来，却再也找不到陆眠靠在树下的身影。
陆眠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奥托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恶寒，他收回目光望向自己面前的画像。
画没事，画中的陆眠依然温柔笑着。
然而，正当奥托想要因此松下一口气之际，画中场景倏地变换——原本温柔笑着的陆眠在一瞬间变得七窍流血，模样可怖，身体也趋于破碎。
与此同时，一点莫名而出的火自画中央同陆眠心脏的位置燃起，蔓延，进而吞没了陆眠的笑脸。
！！！？？？
近乎没怎么思考，奥托下意识地便伸出肉手，试图阻止那越烧越旺的火焰。
可，火焰不仅没有被扑灭，反而再度高燃将他也一同吞噬。
“啊！”他神经反射地闭上双眼。
预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片漆黑中，有光钻进奥托的眼缝。
“给我滚！”火焰烧灼的噼啪作响中，男人疲惫而愠怒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万分清晰。
随着那话音落下，一声玻璃碎裂特有的“咔嚓”声响于奥托耳畔响起。
约莫一息过后，奥托再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所处的场景再度变了模样。
他又回到了“家”中。
他躺在床上，静静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
他醒了么？
眼神下意识瞟向书桌，只见一片无边橘红色的一角闯入窗子，浪漫而绚丽。
是晚霞吧。
抵于窗下的书桌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双手捧着完好无损的飞机模型，似乎...在笑？
还是梦啊......
奥托静静望着书桌前的陆眠，抿了抿唇，却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可陆眠却好似能够猜出奥托心中所想，放下捧着的飞机而转身直直面向奥托。
“大约的确是梦吧。”他如是说。
他也想不到自己能够顶着散魂之痛把粉碎级散装的自己强行拼起来并且迷茫着游荡回来，见奥托和卡莲一眼。
这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还记得你曾经深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么？】
【高考成功却同时收到了爷爷奶奶去世的消息，这让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你不止一次的思考过，却从来都没有找出过答案。】
【可就在即将死去之际，你突然理解了你爷爷奶奶当初病危却瞒着你的想法。】
【他们并不是不爱你，相反，失去亲生儿子的他们把自己全部的爱都揉进了与你的生活中。】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瞒着你，不让你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呢？】
【因为现实不像被创作出来的作品，不讲逻辑，意外和遗憾到来的时候也从不礼貌地打个招呼。】
【死亡，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许多人离开时走得匆忙让周围的人措手不及。】
【人死时归于泥土化作尘埃不再有梦，反而是活着的人徒留伤悲。】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的爷爷奶奶能够做到的，只是不让他们的“爱”成为你的累赘而已。】
【你也是如此，所以你理解了他们，因而你已能够做到与自己的人生和解。】
【以往引导奥托与卡莲的时候，你总会抱着“就算不比别人好，也绝对不能比别人差”的态度。】
【而现在，这股近乎于执念的别扭想法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只有一句话想对奥托说。】
奥托似是看出了眼前“梦境”的不对劲之处，他缓缓撑坐起身，紧紧盯着陆眠——不长的指甲在掌间刻出深痕，蓄势待发似是下一秒就要扑出去。
可是他终究没有扑出去，他仍有所迟疑。
落日的余晖自窗棂温柔洒下，却是将整个屋子分明地切成了两半，一半满盛绚烂的天光，一半铺满了触不到光的阴影。
陆眠站在夕阳下，丝毫不在意奥托的迟疑，眉目间仍然携着一股难以化开的温情。
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突然间什么都想不起似地痴呆起来：
“奥托，我想告诉你的是...奥托，我无论如何都要传达给你的是...”
奥托就这么缩在阴影中凝望老年痴呆般的陆眠。
璨璨阳光映着男人笔直的身体，映着男人那似乎永远年轻的面庞；
却也显出了男人难以言喻疲惫、迟暮与痛苦......
他的身体似是被霞光揉得佝偻了几分，他面庞犹如被岁月落笔，着墨几许沧桑。
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变得这么老了么？
心中下意识这么想着，奥托绷直了身体，面上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肃然。
他在等，等陆眠的下一句话。
是让世界充满光明的夙愿？
还是照顾好卡莲的请求？
亦或者，是死而复生这种要求？
无论是什么，我都一定会办到，誓此生拼尽全力，万死不辞！
这是奥托·阿波卡利斯心中唯一的想法。
“奥托，你是我的骄傲。”陆眠终于不再迷茫，笑着这么说道。
“...诶？”
奥托没有反应过来陆眠究竟说了什么，他的身体却先他一步起了反应。
耳鸣了。
他强忍着耳边的嘈杂尖锐，望向陆眠，想要从陆眠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
可他只能从陆眠脸上看到笑容。
笑，笑不似旧温柔，却格外骄傲、自豪，是那种被路人看到，任谁看了都会羡慕的笑。
可这是一个至亲长辈对后辈露出的笑，于是，它成了世上最好的礼物。
笼罩在夕阳暖光下，陆眠眯了眯眼，冲着缩在幽幽暗影里的奥托轻声重复道：
“奥托，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无瑕主教与赤色圣女 : 第三十五章 甜处寻你（2/5）
【生死横亘在你与你的后辈之间。】
【你一如当初于你高考之际突然病危的爷爷奶奶一般无力。】
【不过，虚空万藏的能力很神奇，寄宿在虚空万藏中十数年的你的灵魂也很神奇。】
【你最后能做的还要更多一些。】
【所以，说你想说的吧。】
屋中的光与暗更像是切开了生死两界，身为离去之人的陆眠寄身夕阳下，冲着躲在阴影里的奥托，轻声重复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