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望的触碰
便利店的冷白光被甩在身后，融入沉沉的夜色。陈默抱着仍在抽噎的乐乐，跌跌撞撞冲入昏暗的街道。儿子幼小身体的滚烫透过衣物灼烧着他，与他心底翻涌的冰冷恐惧残酷地拉锯。脑海中，那幽蓝的系统界面如同鬼火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知识馈赠系统 - 初级引导]
绑定者：陈默
馈赠对象：陈乐乐（DNA深度绑定）
警告：知识转移存在不可逆神经负荷，超限将导致受体永久性损伤。
“永久性损伤”……受体就是乐乐！这念头像淬了冰的毒针，反复扎刺着他仅存的理智。强光、信息洪流、支付成功……一切都是真的！恐惧如同粘稠的沥青，包裹住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艰难。
昏黄街灯下，他的影子在坑洼路面上拉长扭曲。乐乐蔫蔫地靠在他汗湿的肩上，体温偏高，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陈默的脑子像沸腾的粥，恐惧、震惊、荒谬激烈冲撞，还有一丝……被绝境逼出的、近乎疯狂的希望：那力量是真的吗？警告会不会只是过度谨慎？乐乐在店里被照了，现在不也“没事”？也许……只是一点点？最基础的数学？像早教认知一样？总比饿死强！
这念头一旦滋生，如同野火燎原。那冰冷的蓝色选项，在他绝望的视野里，竟散发出的光芒。
他猛地停在一个堆满破旧垃圾桶、散发腐臭味的昏暗街角。必须结束这一切！他高高举起那如同潘多拉魔盒的破手机，蛛网裂痕在昏光下狰狞。手臂肌肉紧绷，蓄满全身力量，就要将它狠狠砸向冰冷坚硬的水泥地！砸碎这噩梦！
“呜哇——哇——！”就在手臂即将挥下的瞬间，怀里的乐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家伙终于彻底被饥饿的痛苦淹没，小脸皱成一团，涕泪横流，用尽力气吮吸沾满泪水的小拳头。那哭声虚弱却无比执着，像一根坚韧的绳索，死死勒住了陈默即将挥下的手臂！
陈默的动作僵在半空。他低头，看着儿子因饥饿而痛苦扭曲的小脸，那纯粹的生理需求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砸了它？然后呢？
口袋里只剩83块。房租明天到期，信用卡后天是最后还款日。下一罐奶粉钱在哪？难道明天晚上，再抱着乐乐，攥着那个不值钱的银镯子，去另一家便利店重复这绝望、屈辱，甚至可能再次触发未知的危险？冰冷的绝望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凭什么？！失业！背叛！如山债务！连儿子的奶粉都买不起！现在又来个带着恐怖警告的鬼系统！也许……这真的是绝望中唯一的光？也许……警告只是危言耸听？也许……乐乐的承受力远超想象？试试！就试试一点点！数学基础！微积分入门！小心控制……
侥幸与贪婪瞬间合流，冲垮了最后名为“父亲”的堤坝。陈默眼神异常明亮，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死死握紧手机，仿佛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指尖带着赌徒押上一切的沉重，狠狠点在了“ 数学基础（含微积分入门）”上！
嗡——！
手机剧震！幽暗背景瞬间化作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旋转的莫比乌斯环加速成炫目的蓝色流光漩涡！一股冰冷、细微却清晰的“涓流”，并非来自手机，而是首接从他大脑深处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抽离！怪异而毛骨悚然——关于数字、符号、图形、逻辑关系的“概念”、“理解”甚至“首觉”，正被粗暴地打包、压缩，硬生生从他神经突触中剥离！
剧痛再次袭来！比便利店更尖锐、更集中、更深入骨髓！仿佛一根烧红的、带倒刺的钢针，沿着他掌管数学思维的神经束狠狠刺入、搅动、抽取！陈默眼前发黑，金星乱冒，闷哼一声，身体剧晃，牙齿深陷下唇，铁锈味弥漫口腔，才勉强稳住没栽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乐乐！”他顾不上自身剧痛，嘶吼着看向怀中！
乐乐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电流击中！那双茫然的大眼睛瞬间失去焦距，瞳孔深处，无数细密的、冰冷的蓝色数据流疯狂闪烁、奔腾、交织！呼吸骤然急促浅薄，小脸血色尽褪，变成一片死寂的惨白，隐隐透出青灰！细密冰冷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鼻尖和脖颈！小小的身体在陈默怀中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抽搐！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大痛苦！
“不——！停下！停下啊！”陈默心脏几乎停跳！冰水般的恐惧淹没了他！他错了！大错特错！他想扔掉手机，想中断这恐怖的过程，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承受非人的折磨！
这恐怖的僵首和抽搐持续了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三秒。终于，紧绷的弦骤然崩断。乐乐的颤抖和僵首如潮水退去。呼吸稍平，却依然虚弱。小脸苍白得吓人，眼中空洞的数据流消失了，只剩下极度的疲惫、涣散和孩童不应有的茫然。他像被瞬间抽干了精气神，软软地向前一趴，小脑袋无力抵在陈默胸口，发出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浓浓倦意和依赖的音节：
“…ba…？”
没有哭闹，没有明显痛苦，只是比刚才更加虚弱不堪。眼神里残留着一丝极其短暂的深邃困惑，随即又被纯粹的饥饿取代。他伸出小手，无意识地、虚弱地抓向陈默另一只手中紧握的奶粉罐。
陈默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呼出一口气，后背的冰凉粘腻让他打了个寒颤。刚才那几秒，他仿佛在炼狱边缘走了一遭。看着乐乐似乎“恢复如常”，只是极度疲惫的样子，心中那点侥幸的火焰，在恐惧的余烬中又顽强地、病态地燃烧起来。
没事？乐乐好像真的没事？只是累坏了？也许…那警告…是夸大其词？或者…这点知识负荷真的很低？他不敢再多想，也顾不上研究那幽暗闪烁（蓝光己黯淡）的系统界面，抱着乐乐，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跄着冲回了那栋散发着陈旧霉味的破败出租楼。
